花丛之中正积满泥泞的雨水,植物们似乎在避让着周围高温的东西般,在那股热浪中枯萎着。
燃烧的T2中型战车正将火苗伸出,展开向四周,油混合着高温的热浪,灼焦了草地的四周烤出枯黑的色泽。
远处正传来隆隆炮声。
“该死!转向啊!”他大骂道。
“给我闭嘴!有那时间唠叨我!赶紧做好自己的事!”底下的驾驶员说着,使劲掰着离合。
“我他妈找不到人!找不到人啊!”车长怒吼道。
Panzer II(二号坦克)正快速地穿行过一滩浅水,水流被沾满泥污的履带划开分向四周。一颗高爆弹在他们的身旁炸裂,弹片混着泥水与石屑四溅,朝着车身上打着发出钢铁刮蹭的声响。
“要死要死要死!”那个个土黄色军服的人不停地说着,手里的机关炮炮弹一直在抖着。
“穿不透装甲我们死不了!”驾驶位的人大叫道。
那两个连军服都没有统一的人在驾驶舱里大声暄闹着,闷热的舱内逼得三个人不断地留着汗,只有那名车长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前方。
一辆BT-2从高处的河滩上直冲下来,将炮口对准他们。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驾驶员的手在不停抖着。
车长操起手边的机枪扭,大拇指按了下去。7.92mm机枪从副炮口中喷吐而出。
“快装填!快!”他大声吼道,装填手正将机关炮的弹匣替换掉,烟尘弥漫在坦克中与这铁块之外。BT-2并没有被疯狂喷射的机枪打烂,枪弹只在他的身上打出明亮带有一股硝烟味的火花,那辆满身刮伤的坦克,用自己的主炮还击起来。
几发23mm机炮打在二号坦克身上,将那辆坦克用高爆弹的火焰和烟尘吞没。
“要死了。”车长平静下来说了一句。身边传来钢铁崩断的巨响。
“Deutsch系坦克手,山姆。原第23陆军师‘莱茵兰军团’下辖突击小队干员。向您报道。”
“很好。”她说道。
“是否有这方面的作战经验呢?”
“......对坦克一窍不通。”他直截了当地说明。
“嘶......没有一点点这方面的经验吗?”
“在战役中有击毁数量步兵坦克的经验,这个算吗。”
“嗯......大概算吧。”她合上了资料薄,撩了撩耳边垂下的头发。
“......抱歉,本军团对你的评价是不合格,陆军步兵转业成的坦克兵,专业对不上对你对我们都应该很麻烦吧。”
“......哦。”
“况且你说了,自己是D(Deutsch)系坦克手,我们自由军团,是F(France)系的啊。你应该去找的是那帮D系的军团,而不是来我们这边。”
“我只是因为原陆军兵团是按照D系标准训练出来的而已。”他挺直了腰杆,正对着坐在那办公桌前的穿着军装的女人。
“那也是差距,我们的兼容性没有那么高。”她说着,将他的资料薄递回。
“很抱歉不能将你纳入自由军团之中。”
“......好,谢谢您能来听我的自荐。”他说了一句,双腿一起并起敬了个军礼。
推开办公室大门,他长抒了口气。
“该死的,现在要变成待业游民了吗。”他厌烦地摘下那顶宽边带帽檐的军帽,用它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正在他想着是不是因为身上的这些灰尘的关系影响了形象才没有被录用时,他身旁传来吵闹的声响。
“所以,山姆!你究竟有没有被录用啊!”那个身穿土黄色军服的军人朝这里走来。
“没有。”
“我就知道,这个军团收人的标准可是很严格的啊!”另一个穿着灰蓝色军服的军人对着那个土黄色衣服的军人说到。
“行了,你这是往自己的派系的脸上贴金吧。”
“你们R系又没好到哪去。”
“好了,庆次,还有那个啥......”他叫住了两个人。
“洛林,别吵了,与其在这里为了这种事情吵,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去。”
“哈,你都待业了,还有钱拿出去喝酒?”
“我的那点从陆军拿到的生活经费至少够我买辆战车了,别废话,去我和庆次经常去的那家酒吧好好喝一杯去,各位失败者。”
“你才是losser,我和洛林都是调职转业,只有你是犯事被贬的而已。”那个叫庆次的吐槽道。
“山姆?”正当他们边走边吵闹间,他听见了有人正在叫着他,转头看向后面。
“欸,你在这啊。”山姆说道。
他看见那个女孩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又快速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带上军帽。
“你好!你竟然真的来了!”她跑到山姆面前,开心地说着。
“嗯嗯,我来应聘来着。”
“真的?来这个军团吗?”
“不过,没有成功啊。”他接下来继续说着,女孩疑问地看了看。
“啊?为什么?”
“陆军步兵与坦克兵的训练项目不兼容,差不多是这样的原因吧。”
“......那还真是,可惜了啊。”她说着,拉了拉自己白色的帽檐。
“嗯,是啊......”山姆说着,看了看她的插在口袋里的手。
他伸出手拍在她头顶的帽子上,摸了摸。
“干什么啦?”她惊讶地抬头眨着眼睛,缩了缩脖子。
“没啥,你在这里加油啊。那么,下次再见吧。”他朝前走出办公室的大厅,朝后面看着他的女孩挥了挥手。
“拜拜......”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朝着他走的方向摆了摆。
“没有被通过啊......”
当潮汐退却,从海中先现出沙与石的海滩与通道,其间远离陆地那在海上浮起的孤礁上,高耸着石砌的城堡与教堂。海鸥在那城堡上筑了巢穴,群鸥开始飞舞着去到那退去海潮的沙滩上抢食搁浅的鱼。刮过来的海风中充满海洋的腥咸味,以及岛上被栽培的果木的香气。
圣米歇尔山,这座海拔仅高88米露出于海平面的嶙峋之峰,在涨潮时就会变成一座离海岸15公里的孤岛。这座天然的要塞上被坚固的城堡加固着,将梅韦勒修道院包裹在中央,只有顶立天空的十字架从那庄严的石墙中露出来。
“听说,在英法百年战争期间,这座城堡中有119名法国骑士依托险要,抗击英军24年之久。”洛林看着这片滩涂说道。
“哦哦,那这里看来也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啊。”庆次说,他擦着自己的军刀说着,那把上了锈的刀刃一看便知已经很久没有拔出过了。
“这倒是,这边还挺美的呢,想一想要喝酒不如就在这座岛上找家酒馆。”山姆说着,扯下了自己军服上的战斗授勋。
“好主意,话说刚刚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你认识?”洛林问道。
“嗯,是啊。”
“哦......那,我能不能......”
“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宰了你。”
“咦!”洛林汗毛竖了起来,看了看山姆的眼睛。
“我靠,你是真的动了杀心的吗!”
“嗯,砍了你哦。”
“咦!”
“你们俩有完没完,赶紧一起去喝一杯啊,说好的山姆请客的呢。”庆次在一旁不耐烦地说着。
“你真的烦,闭嘴啊。”山姆和洛林异口同声着。
“......我砍了你们啊喂!”他们扭打成一团。
透过窗户看见那几个沿着岸边打闹的军人,那个女人叹了口气。
“这帮步兵的傻瓜,来了这边岂不是送死......”她拉上窗帘,走回坐到办公桌前。
“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啊。”她一个人,看着一份文件喃喃自语道。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把文件说在一边,端正坐好,把自己的黑色头发撩起放到背后。
敲门声传来,不过不是很大,一点也没有那些粗鲁的男性敲得那么用力。
“请进。”她说,门被推了开来。
“你好。”女孩抱着文件从外面走进来。
“你是......哪位?为什么穿着我们自由军团的F系军装?”
“欸?我是,我是羽弥啊!是自由团的成员啦!”
“抱歉,没有印象了。”女人笑着说了一句。
“......算了,这是我要给你的文件。”羽弥将自己抱着的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是刚刚那位先生的资料。”
“哪位啊......”她将那叠资料打开看了一眼。
“这不是刚刚那个山姆的资料吗,他已经不被我录用了。”
“是的......能不能考虑下......”
“为什么?他不是坦克兵,我没有义务接收一个别系别团的步兵进入到我的军团里。”她翻了翻白眼,把那薄资料拿开。
“可是......不是有二团吗?”
“啧,他有进入二团的资格吗?”
“二团不是我们的训练营吗?在圣米歇尔山的山脚下的......”
“你要知道,我们自由与自由二团,主要的人员组成是坦克手,我们驻守在当地的步兵部队和其他军队都极少,正是因为我们驻守在圣米歇尔山,负责防守任务的大部分还都是炮兵。一个步兵士官,哪怕再优秀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处,只会成为现在军团开支上的又一笔赤字。”她打断了羽弥的话。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就是这样,如果负担过多,再怎么强的战力也会变成拖累。即使他进入二团也一样。”她朝后仰坐在那椅子上。
“除非你能让我看见他的用处。”
“......明白了。”羽弥敬了个军礼,走出门外。
“嗯,这样也许是个好开头啊。”她自己一个人自语道,看了看那叠资料中夹着的文件。
“步兵吗......”她笑了笑。
在那通着与对岸相连的桥梁上,他们正驾驶着“宝马R12”三轮的摩托车从圣米歇尔山的滩涂外朝诺曼底的城市方向开去。
“所以还是去那家‘凡士登’酒吧去吗?靠着城里面的小酒吧,一点海风味都吹不进来。”洛林说着。
“知足常乐吧,我们被调到这边才几天?”
“算一算,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从外地让我坐火车到这里,却以首先安置其他人员为理由拖到现在没有接待我们了。我和山姆也只能找镇上的娱乐场所去消遣一下咯。”
“那你们静置了两个月了?按理来说分配坦克兵的工作应当很快就能处理完的,毕竟各个军团都缺乏坦克手啊。”洛林开着车,带着墨镜看向前路,拉响了车上的喇叭让前面漫步的行人避开。
“不清楚。反正总觉得被拖沓了很不爽,我更是被上司致电了自己拿推荐信去找工作,真令人不爽。”山姆坐在副驾驶上骂着。
“当地的F系军团发展可能比较和谐平缓一点,没有其他派系那么强烈的竞争,自然不会让几个步兵军官拖累自己,况且给我们发工薪估计会计员会觉得头疼的。”庆次分析了一下,他看了看前面。
“军官的工资中可以捞到部队和军团的油水,越多细节越多开支项目好处不就是越多吗?你们难道还没习惯?”洛林说了一句,把车刹在了路边。
“我没有,我可是被我的上司抵制得一塌糊涂。他凡是能骂我的就不会给我留一点面子,越早离开他那边越好。”山姆说了一句贬他上司的话,下车检查摩托车的刹车和离合松紧。
“呵,军团之中就像公司一样,上压下,下克上。争得没完,像我R系所在的那个青森军团,每月一个新上级我都已经习惯了。”庆次打趣地笑着说,他下来倚着洛林,津津有味地看着正前。
“你们不问我为什么停车,原来是都猜到了吗。”洛林说了一句关掉了发动机。
“废话啊,这可不是靠猜。”庆次说到,山姆则坐在副座上盯着眼前从农庄中横穿过来的黑压压的一片人。
那是一支步兵队伍,F系士兵们正带着亚德里安盔,身穿浅蓝色作战服开拔,背上没有背任何枪支,只有手里捏着工兵铲在向前进。他们的队伍中间有几辆雷诺R-35轻型坦克在缓慢开进,炮塔转向四周观察。这只部队行进的噪音惊起了四周安卧枝头的鸟儿,它们在这片树林与农村之间的上空不断盘旋着。
“这是陆军中学习的经验啊。”山姆小声地说了一句。
那支队伍很快便通行过去,前面铺了新泊油还没干透的马路上被坦克压出了一道长印痕。
“是工兵营吗?这么多人?”庆次问着洛林。
“不知道,这一片也不是只有我们一个军团,应该是其他军团在调动人员吧。”
“看到了脖子前的徽章了吗?”
“怎么可能看清,看上去灰压压一片的浅蓝色军装,我近视都要头晕了。”洛林说。
“继续走吧,还有一段路要走。”山姆说着,拍了拍车座垫。
“小的们,去快活啊,我被人推荐了好几家不错的‘蓝色店’。”
“那可真不错,就凭你这辆骨子里透着骚气的军用摩托,把那些妞应该不成问题咯。”洛林笑了笑,打着了发动机,引擎发出了轰响。
“这是我在部队里唯一还剩下的回忆了,别给我弄坏了.”
“怎么?从自己过去的部队里偷偷带出来的吗?”庆次问了句,他跨上后座,搂起洛林的腰。
“不是,我买的,不是市面上的明着卖的东西。”
“哦?还不是你的御座吗,精英的不需要靠双脚行走的D系军官先生?”洛林讥讽道。
“你滚去,只是对过去队伍的回忆而已。”
摩托车继续向前开动起来,从泊油路上开到乡村的泥土道路上,牛群正在他们旁边被噪声吵得哞叫。
“关于,个别派系的通知是否有管理人员没有下达?”
“应该是没有了。”
“此次特别提及的命令是:在新军人之间,直接使用高效的实弹进行战争。”
那之后,黑暗的幕堂之上一片哗然。
“没有什么,这才是组织战争真正的意义。像这样将战争秀永远地打下去,这场战争就永远不会终结。”
“可是巨大的伤亡和损失,会让这个社会的舆论陷入混乱之中的。”
“那么,旷日持久的战争对你们来说,不也一样是劳累身心而已吗。还是说,只要有巨大的利益,各位便愿意乐此不疲?”
那个人发声之后,周围的人全都沉默不语,四下皆寂静,唯有那高坐俯视众人的那个漆黑一片中隐约显现轮廓的影子正在散发着威严和权利的压制。
“首先由坦克部队开始,接下来就是各个部队,在所有派系军团中批量换装实弹进行作战。”他继续说道。
“这是,命令。”
“下一次的集会,将在这次法国雾月十号(公历11月1日)之后的次年花月(公历4月20日起)举行,具体时间待定。”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影子说着。
“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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